在日本沖繩親眼看見大翅鯨的鯨躍

文字 / 陳俐陵攝影 / 王文彥、陳書萱

沖繩本島是台灣人非常熟悉的日本離島，有著類似台灣的氣候、特別的琉球文化與語言。但鮮少台灣人知道，從桃園出發飛行1小時20分鐘就能抵達的沖繩本島，附近就有大翅鯨的蹤跡。2024年2月，我們到了沖繩的讀谷漁港，期待看見傳說中的巨獸。

在港口可以看到休息中的魚市場，一艘艘漁船在陸上做整修。這季節港內只剩為數不多的船隻，其中一艘是我們的潛水船。從讀谷村的港口出航，大約40分鐘至1小時，就到了鯨魚喜歡的深水域。船長遠眺著海面，船全速前進，導潛也站著掃視前方，希望看見鯨魚噴氣或下潛的痕跡。

每年大翅鯨從寒冷的北方出發，來到北回歸線附近海域繁殖、扶養孩子，因此在溫暖的地區可以看見「母子鯨」一起行動。各地賞鯨活動的規定也不同，沖繩規定只能穿「短蛙鞋（※）」、遇到鯨魚不得下潛，以免驚嚇到來溫暖海域哺餵幼獸的鯨魚媽媽。

※短蛙鞋：沖繩規定不可穿自潛長蛙鞋看鯨魚，實際蛙鞋長度限制依各船家為主。另長期穿碳纖蛙鞋跳水時，可能會增加斷裂的風險。

在2-3月的初春，水溫大約23-24度，穿了兩件式外滑內 opencell 防寒衣（我真的很怕很怕冷），戴上潛水帽、面鏡、呼吸管，穿好我的懶魚短蛙，就等著導潛說：「準備」，馬上跨坐在船兩側。看著遠方的水霧，原來是鯨魚噴氣的痕跡，跟著全速衝刺的船，我心跳加快，耳裡都是同伴興奮的尖叫聲。

「跳！」導潛大喊，我們所有人快速跳入水中，又快又安靜就是下水看鯨豚最不會錯過他們的訣竅。不過這真的需要一再練習，一開始我們也是下水後還需要適應沁涼的水溫、尋找鯨魚的方向。因為跳水都是一次 20 ~ 30 分鐘浮潛，其實踢踢踢就不會太冷，如果會怕冷的人也可以在 3mm防寒衣內，再加上1mm 的防寒背心，加強核心的保暖。

大海中的母子鯨

當你看見鯨魚的那個瞬間，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，震懾於她大約15公尺長的巨大身軀。大翅鯨優雅的氣質，搭配她佔體長三分之一的長胸鰭，每個動作都像是東方舞蹈中的水袖。長袖善舞的浪漫姿態，在大翅鯨一扭一揮的動作中，有力又迷人。

浮潛時不忘加快蛙鞋的步伐，想在她下潛前再靠近一點，看著媽媽下潛，大翅鯨寶寶總是會模仿母親的動作。看著大自然中的幸福母子，心中的感動難以用語言來形容，多希望他們在大海中繼續無憂無慮的徜徉。

有幾次，在船上看見兩個一起同頻率下潛的拱背，搭配他們小小的背鰭，終於理解為什麼大翅鯨的英文叫 Hump Back。再看見他高高舉起尾鰭，就知道他們已往深海游去，跳下水也只能看到車尾燈，導潛就讓我們在船上享受這一刻，等他們離去再次出發尋找鯨魚。

在水中，可以聽到雄鯨低沉的唱歌，一樣屬於愛唱的大型鬚鯨，大翅鯨被稱為最會唱歌的鯨魚。研究發現，不同地區的大翅鯨有著獨特的歌曲文化，還可以分析出樂句跟主題。因為歌曲頻率太低我沒聽出來，但他們持續的發出聲音像在說話，慢慢潛入深海的畫面，讓我久久不能忘懷。（好想跟著下潛，但不行，而且他往幾百米的深海去了）

同一對大翅鯨，一艘船不會打擾太久，跳水2次後我們上船，駛往下一個方向重新尋找大翅鯨。很幸運我們這趟尋鯨之旅鮮少遇到其他賞鯨或潛水的船隻同時靠近，不過沖繩漁會有嚴格規定，輪流下水、不得下潛，來保護這些遠方來的嬌客。

鯨躍的一瞬間

一趟大翅鯨潛水大約會出航6-8小時，待在中小型的動力小船上，怕暈船的人建議可以帶一排暈船藥，船上也可以帶一些小點心補充能量。長時間出船，一件防風的潛水外套或雨衣可以讓你舒適度提高，而毛巾衣也能稍微減少體溫的散失。

在船上，還有一個補充體力的方法，就是看見大翅鯨時腎上腺素飆升。巨大的身軀從海面躍出，高舉起她的胸鰭，再華麗旋轉摔回水中。這是「鯨躍」（breaching），一種讓科學家們很好奇的行為。有研究指出，鯨魚透過鯨躍來跟遠方的同伴交流，因為鯨躍或尾鰭、胸鰭拍擊水面，可以發出巨大聲響有如鼓聲。

好幾次他們奮力將數噸重的身體推出水面，甚至整隻鯨魚都離開了海面，再重重摔下。雖然我們還不能解讀鯨魚的肢體語言，但看著大翅鯨媽媽鯨躍，接著寶寶用類似的角度模仿媽媽鯨躍，那是一種巨大的可愛！

最後要回程之前，船長突然看見遠方的噴氣。船的氣勢拉滿，衝刺的引擎聲浪不絕於耳。希望在上岸前還能再見到一次他們的身影。靠近時，船逐漸減速慢行，才發現這是兩隻雄鯨、一隻雌鯨的追逐大賽。

靠近船隻的大翅鯨側著身體，不斷以胸鰭拍打水面，較遠處的另一隻大翅鯨鯨躍後，開始360度翻滾身體，也是另一個方式用胸鰭不斷拍打水面。研究指出，雌鯨跳躍後加上拍打胸鰭或尾鰭，可能是在警告那些追得太緊的雄鯨。我們人類看不出來這是接受還是拒絕，只有「好可愛！好震撼！好帥！」等念頭不斷拍打自己，一行人在船上尖叫到快燒聲。

幸福感爆棚的潛旅

每次到海洋環境尋找野生動物非常仰賴運氣，尤其近年全球氣候變遷，所謂「保證班」的潛點越來越少。既然大海不能預約，我們都在旅行的過程中，練習隨遇而安。這2天多次看見大翅鯨，不論是水上或水下、鯨躍或拍擊、噴氣或尾鰭、育幼或求偶，全部都搜集到了，心中滿是幸福感。導潛說我們好幸運，這樣的幸運讓我更相信做好事可以積陰德跟好人品。

我們心滿意足的返程，相機跟手機記憶卡被大翅鯨的身影跟我們的驚呼聲塞滿，忍不住一直重複播放。而不能透過螢幕重播的是，親眼目睹大翅鯨那生命力十足的震撼跟悸動。如果大翅鯨在你的潛水旅行清單上，不妨在初春時考慮去距離較近、費用親民的沖繩，觀賞大翅鯨的繁殖與育幼之旅。親身參與他們的生命，這是透過螢幕無法體驗的感動。